《凉风有信》
第二十五章
贩烟的把柄落在陈冉手里实属偶然，却又有些像是谁刻意安排的巧合，但不管如何，这样的事情对林灿荣来说都是个麻烦，年前知野次郎就会到达上海，到时候万一出点什么岔子，别说这个年过不过得好，能不能活到过年都是个问题。
“陈冉………”
窗外的雪已经化的七七八八，林灿荣端着他的紫砂壶站在窗前，双眼如锁定猎物的鹰般死死盯着一根刚从积雪里探出头的树枝，现在这个瞬间，他甚至希望这根树枝没有长在枝头，而是插在陈冉的心脏上。
一辆汽车从大门处驶了进来，本该陪同吕晗芝在影楼拍摄年节画报的韩寿民从车上下来，大步昂首的走进了76号的办公楼，他依然保留着在军校留下的习惯，即便是林灿荣，对这种气势也会下意识的感到一丝畏惧。
不多时，他办公室的门便被叩响了。
“处长。”
“你怎么回来了？”
林灿荣不明所以。他之所以把韩寿民调配给吕晗芝，一是为了在面子上显出重视，二也是为了将他剥离76号的职务范围，韩寿民心不在此，留在身边只会是个麻烦。
“是我让他回来的。”
紧随其后推开办公室门的是明诚，他显然是跟着韩寿民来的。
“明长官大驾光临……”
“林处长，我有件事情要问你，坐。韩组长也坐吧。”
虚伪的说辞套话明诚从来是不听的，他走进屋子里，也不坐，只往桌边一靠，先看向了林灿荣，“新政府警备司的陈司长，林处长熟吗？”
“陈冉……陈司长，见过几面，不是很熟。”
话一出，林灿荣屁股还没沾沙发就噌的又站了起来，冷汗“刷”就下来了，他看着明诚的脸色，猜不出陈冉究竟做了些什么。
“我听说陈司长前几天来过一趟，他到这来做什么？”
“这个……陈司长之前与警察局协办的案子，犯人现在关在我们的牢房里，他是来拿审讯记录的。”
只是记录里多夹了一张码头的通行证而已。
回答之后，是良久的沉默。
明诚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紧张已经溢于言表的林灿荣，搭在桌边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打着桌子，空气开始变得沉重。
“今天早上，陈司长被发现遭人暗杀死在了家里，日本人对此非常不满，要求特务委员会彻查此事，务必要在知野先生到来之前有个结果，林处长，我的话你听懂了吗？”
“懂了懂了，属下明白该怎么做。”
陈冉的死讯对林灿荣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，他脸上的愁云顷刻间便消散无痕，紧绷的肩膀和嘴角也放松下来，对明诚把这件事交到他手里没有任何的思考和怀疑便一口答应了。
“另外，我已经向日本人提交了借调申请，韩组长从今天起调到警备司工作，你给他交接一下。”
“好，好……什么？”
前后两个消息让人应接不暇，林灿荣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。
“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？”
“不用不用，只是……”
“没什么问题的话你安排人下午把交接材料送过来，警备司不能没人管理，韩组长，现在就跟我过去吧。”
“是。”
没有再多一句的解释，明诚起身招了招手，韩寿民便老老实实跟着他出去了，林灿荣看着关上的门愣了半晌，才从陈冉死了和韩寿民突然升职的双重冲击中走了出来。
他突然觉得有些奇怪，因为韩寿民的样子看起来根本不像刚刚知道这件事，他显然是已经被说服了的，可明诚才刚刚回国一个多月，每天在新政府忙得脚打后脑勺，怎么会认识韩寿民又为什么会给他这样的叛投者高升的机会呢…？
威胁消失的喜悦此时也如同刚刚的愁绪一般消失的无影无踪，林灿荣拿起电话拨出内线，把高晨喊到了办公室。
“处长，您找我。”
“高晨，我要你去帮我查一个人，”
即使并不愿相信他，但眼下已无人可用，林灿荣只能选择暂时交出自己的信任，“新政府特务委员会的长官，明诚。”
“明长官？您……”
“这件事偷偷的做，我得了解他，才能应付他。”
“明白了，我马上去办。”
高晨的优点就在于从不多嘴，林灿荣摆了摆手，办公室里又只剩下了他孤身一人。
翻开桌上的记事本，明诚的名字被添在了韩寿民之下，林灿荣垂眼看着白纸黑字发出一声轻蔑的笑，老姜和新姜究竟哪个辣，不日便见分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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